金家王朝的秘密生意

（德國之聲中文網）脫北者金光鎮從前是北韓東北亞銀行的一名經理。如今生活在首爾的他，對十多年前從事的秘密生意依然記憶猶新。

每年的2月16日，東北亞銀行都要向當時的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日獻上生日大禮：2000萬美元。金光鎮介紹說，東北亞銀行當時的主要任務就是為北韓最高領導層獲取外匯資金；銀行還和一家保險公司合作，並主要通過保險業務獲利。這一系列業務的總負責人是張成澤，也就是現任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恩的姑父。2013年，張成澤被金正恩處決。

金光鎮從來沒有同北韓的最高領導人見過面。他的工作是每月出具一份報告。2002年，北韓當局派遣金光鎮及其妻兒常駐新加坡，擔任當地的分行行長。他說："和一般的勞務輸出不同，外交官以及高級官方代表可以攜家屬外駐。"

不過，短短幾個月後，北韓當局就對金光鎮起了疑心。"我的領導通知我說，有關北韓領導人的機密訊息在新加坡洩露給了美國以及日本的情報機關。"

金光鎮至今否認這一指控。那時，他雖然已經對北韓的體制有微辭，但從來不敢流露。他清楚地知道當局對他的懷疑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因此他很快決定同妻兒逃往韓國。如今，他供職於韓國的國家安全戰略研究所。由於北韓方面的威脅，韓國當局還曾一度為他提供不間斷人身保護。

據他介紹，供職於東北亞銀行時，他與同事們接到指令，第一時間銷毀所有資料。而且，即便在銀行內部，同事之間互相也不能知道各自的具體工作內容。"我們所從事的保險業務都是絕密訊息，沒有人有資格知道我們掙了多少錢、這些錢又去了哪裡。"

金光鎮接著說道了平壤的"39局"。包括東北亞銀行的各家機構都將外匯收入交給39局。這一機構直接隸屬於最高領袖家庭。"這一做法開始於70年代，由金正日開創。他收集資金的目的是為了收買精英階層。"

70年代的金正日已經被指定為金日成的接班人。他逐漸地打造了一整套獨立於北韓經濟之外的體系：金融交易、資源出口、軍火出口、奢侈品進口。奢侈品就是用來收買下屬的忠誠。不過，這種籠絡人心的手段有一個明顯的缺陷：禮物的份量必須越來越重，否則就會被認作是冒犯。簡而言之，在這種模式下，獨掌大權的金家需要越來越多的外匯，才能不斷收買人心。

早年間，北韓方面通過出口導彈賺取了不少外匯。但是，隨著國際制裁力度的不斷收緊，北韓如今出口的軍火主要是輕武器，銷往非洲、中東等地。制裁禁運物資現在也包含了越來越多的奢侈品，因此，北韓領導層送禮的選擇也在變小。一些分析人士注意到，近年來，北韓電視新聞中經常出現以住房作為獎勵的報導。

金正恩上台後，由於年紀較輕、資歷較淺，更為迫切地需要贈送貴重的禮物予精英階層，還需要更多資金來推動其軍備計劃。同時，外部環境也越發不利，北韓因此試圖通過地下交易來逃避制裁。就在今年2月，聯合國一份報告指出，在北韓的非法地下交易中，中國以及馬來西亞的中間商扮演了重要角色。此外，北韓的外交人員也利用豁免權向國內運送現金、黃金、珠寶首飾等。

如今定居首爾的金光鎮也時常關注相關的消息。他回憶起自己從事這一工作的年代："我們當時把這種做法叫做'憑空生錢'。"而為這一體系工作的人，也能獲得不少好處："我們住最好的房子，具有最優的待遇。"

金光鎮一家離開北韓已經有15年。但他還擔心留在國內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其他親人。他至今不敢去打聽國內家人的消息。"不知道他們是否受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被送去勞改營。"

不過，總體而言，金光鎮並不後悔當年的逃亡，畢竟他的妻子和兒女還在身邊。和那些偷越中國邊境的脫北者相比，金光鎮的處境已然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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